铅华不御,看道家妆就。 问取旁人入时否。 为孤情淡韵、判不宜春,矜标格、开向晚秋时候。 无端轻薄雨,滴损檀心,小叠宫罗镇长皱。 何必诉凄清,为爱秋光,被几日、西风吹瘦。 便零落、蜂黄也休嫌,且对依斜阳,胜偎红袖。
大雪北风催,家家贫白屋。 玉树犹难伸,压倒千竿竹。 高节志凌云,不敢当滕六。 君子本虚心,甘自低头伏。 无复绿猗猗,何如在淇澳? 寒林尽白封,奚第琅玕独。 寒梅也不禁,何只君瑟缩? 读书小窗前,不见青矗矗。 搦管坐空斋,不听声谡谡。 缅怀文典可,佳画添几幅。 更思僵卧人,岂只食无肉。
江宁之龙蟠,苏州之邓尉,杭州之西溪,皆产梅。 或曰:“梅以曲为美,直则无姿;以欹为美,正则无景;以疏为美,密则无态。 ”固也。 此文人画士,心知其意,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;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,删密,锄正,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。 梅之欹之疏之曲,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。 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,斫其正,养其旁条,删其密,夭其稚枝,锄其直,遏其生气,以求重价,而江浙之梅皆病。 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! 予购三百盆,皆病者,无一完者。 既泣之三日,乃誓疗之:纵之顺之,毁其盆,悉埋于地,解其棕缚;以五年为期,必复之全之。 予本非文人画士,甘受诟厉,辟病梅之馆以贮之。 呜呼!安得使予多暇日,又多闲田,以广贮江宁、杭州、苏州之病梅,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!
《阿育王经》言:诸佛灭渡后,昼夜役鬼神造塔五千四十八所,意者是即其数欤。 然海内郡县所见寥寥,独兹百八聚于一区,厥义未必无谓。 余生斯长斯,靡所究竟,率成俚句,请质高明。 百八浮图信异哉,无今无古壮山隈。 降魔蜜顿金刚杵,说法偶成舍利堆。 只虑激湍穿峡破,故将砥柱挽波颓。 谁能识得真如意,唱佛周遭日几回。
阑珊玉佩罢霓裳,相对绾红妆。 藕丝风送凌波去,又低头、软语商量。 一种情深,十分心苦,脉脉背斜阳。 色香空尽转生香,明月小银塘。 桃根桃叶终相守,伴殷勤、双宿鸳鸯。 菰米漂残,沈云乍黑,同梦寄潇湘。
湘帘卷处,甚离披翠影,绕檐遮住。 小立吹裙,常伴春慵,掩映绣床金缕。 芳心一束浑难展,清泪裹、隔年愁聚。 更夜深、细听空阶雨滴,梦回无据。 正是秋来寂寞,偏声声点点,助人难绪。 缬被初寒,宿酒全醒,搅碎乱蛩双杵。 西风落尽庭梧叶,还剩得、绿阴如许。 想玉人、和露折来,曾写断肠句。